用认知结构的知识模型解释,神经症是认知结构的潜意识情结的情况,神经症的彻底治愈必须实现意识与潜意识的整合,化解潜意识情结。神经症分型颇多,其形成的具体原因也非常复杂,但这类心理问题都有几个共同的特点:
(1)求助者有明显自知力,能区分客观现实和令自己痛苦不堪的主观现实,有强烈的主动求助动机,这些说明其认知结构的意识部分(显网)与潜意识部分(潜网)还是联系紧密的,并没有断开,这也使神经症与精神病划清了界限。
(2)神经症患者的情绪反应和行为方式与引起这种反应的刺激相比具有明显的变形性,即过分夸大、歪曲了,在常人看来无法理解,这说明这些变形的情绪反应和行为方式不是针对当前刺激物,而是针对潜意识中的情结中的刺激物,尽管这些求助者并不自知或已经“遗忘”,也就是说其认知结构存的情况。
(3)神经症问题的彻底解决,必须借助于意识与潜意识情结之间深度整合,这也是为什么精神分析疗法对治疗神经症比较有效,而行为主义、认知疗法等对神经症的治疗作用有限的原因。根据认知结构的知识模型分析,可以归纳出神经症的一般演化规律,尽管由于神经症的复杂性,不见得每种具体神经症都符合全部阶段,但至少要经历其中的几个阶段。
1早期成长环境和教养方式偏差导致不适应认知结构早期的成长环境、教养方式对一个人人格的建立有非常重要的影响。民间有“三岁看大,7岁看老”之说。心理咨询的病因分析环节也需要整理分析求助者早期成长经历和教养方式,这些都是很有道理的。个体早期的家庭生活环境中自然进行的人格构建内容是深刻而又广泛的,从人类教育的角度看,这是一个初步社会化的过程,期间,家庭主要成员的世界观、行为方式、家庭成员间的互动模式等都对个体人格形成起到关键作用,如果家庭成员的世界观积极向上、充满爱心、成员间的互动模式符合将来社会成员间的互动规范,则其中成长起来的个体也容易获得积极乐观、合法守规、积极进取、适应社会的人格结构。
不良成长环境,如极度贫困、病困、灾难、极度物质依赖、家庭成员关系不和谐、父母有严重不良嗜好、父母感情不和、父母离异、再婚等都有可能作为一定时期的持续负性刺激源,影响孩子的情绪,并进而导致缺陷型认知结构。
教养方式偏差,如过分溺爱、过分包办代替、缺乏爱的有效传达、过分严厉挑剔、不民主、过渡简单化表扬等等都有可能扭曲个体对社会的认识、建立不适应性的与他人和社会的互动模式。这些缺陷型认知结构,在后来走向社会时必然遭遇适应困难,如果不能尽快实现顺应,或者遭遇较大的挫折,很容易产生心理问题,甚至发展成潜意识情结。
2遭遇重大负性事件不能及时实现认知结构导致潜意识情结这里的“重大负性事件”不能简单理解为我们通常认为的地震、战争、亲人丧失及其他各种天灾人祸,这些对于人类的普遍不幸事件,如果主观认知结构完善,社会支持适当,虽然会有心灵创伤,但不一定因此会产生神经症性情结。而一些在成年监护人看来微不足道或者压根就不曾知道的孩子的“秘密”经历倒可能成为对孩子来说是“重大负性事件”。这里“重大负性事件”是指对当时的认知结构而言所遇事件或经历对自己的安全、价值观、荣辱观等构成极大威胁,而又无法理解或无力解决的情况,也就是说的第四章第二节中“欲进无路(力),欲罢不能——剧烈情绪产生”中的情况。
这种“重大负性事件”可能是偶然的、孤立的事件,不幸被当事人“赶上了”,如劫持、暴力、性侵害、事故等等。而更多的情况,是在不良的家庭环境和不当的教养过程中,不经意出现的一系列“小事”。生命的早期是敏感而脆弱的,主体的力量和经验还十分有限,而安全感、自尊心、自信心、独立意识的要求就更加强烈;同时,认知结构尚处于发展完善过程中,辨别处理问题能力与成人有很大的不同,一旦感到自己的安全感、自尊心、自信心、独立控制力等受到严重威胁或被剥夺,这就是“重大负性事件”,就会产生“欲进无路(力),欲罢不能——剧烈情绪产生”中的情况。
“重大负性事件”举隅
案例4-6-1[1]
一个12岁、害羞而内向的男童,有一天从学校回家后,他就觉得身体不舒服,抱怨头痛而且吞咽困难。家庭医师以为是感冒引起的,开药给他吃,但病情在数天之后仍无起色。病童一直拒绝吃东西,如强迫他吃,他就会呕吐;整天闷闷不乐、无精打采地躺在床上。当布鲁尔医师往诊时,距离病发已有五个礼拜。
在检查而无所发现后,布鲁尔医师觉得他的症状可能有心理因素,但男童的父亲和男童本人都说“不可能有这种事”,询问学校的老师,老师也说他在学校里并未有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在不得要领的情况下,布鲁尔准备向他施行催眠术,但后来没有派上用场,因为在病童母亲聪明而温馨的询问下,病童终于流泪说出如下的遭遇:原来病发当天,他在从学校返家途中,因尿急而到路边的厕所方便,在厕所里,一个陌生男人突然走到他身边,掏出生殖器,要男童将它含在嘴里,他极度恐慌地跑开,回家后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出现了上述的症状。
精神分析理论解释:病童的吞咽困难,显然是对将陌生男人的性器含在嘴里的象征性抗拒。但当他说出这个创伤性经历,抒发他的惊恐与愤懑,并得到父母和医师的安慰与保证后,他的症状也就消失了(布鲁尔诊疗这位病人时,因为离那次创伤经历的时间甚近,所以病人还记得它,但如果时间拉长,此项记忆可能就会受到潜抑,而只剩下象征性的症状)。
认知结构知识模型理论的解释:“将陌生男人的性器含在嘴里”这件事,对于这样一个12岁的孩子来说,是闻所未闻,做梦也没想过的事情,遭遇一个陌生男人的这种要求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也是一件很“恶心”的事情。现有认知结构完全无法理解和应对,对当事人来说,是一个应激事件。人在应激时,意识及其逻辑思维因无力解决而退后,潜意识及其象征性思维推到前台(也许是潜意识比意识进化年龄早得多,资格更老的缘故),而象征性思维特点是根据对情境进行快速的整体性模糊性感知而获得整体感受和情绪体验,与认知结构中已有的情绪(意象)匹配,从而将新获得的信息归类建构到同类的结构中去,同时,情绪会激活原有结构中的其他知识,尤其是会引发与之关联的程序性知识。也就是说,一方面通过条件反射将新的刺激物与原有认知结构进行关联,同化了新的刺激物,泛化了原来的结构,同时,还引发了有关的程序性知识。对本案例来说,男孩当时的情景要素有:被迫“吃”(动作、想法)、男人的性器、比自己强壮有力的陌生男人等,情绪是恐惧、厌恶,发生的条件反射是在极度恐惧和厌恶的条件下,将“吃东西”这一动作或想法与“吃阴茎”这种“令他恶心”的意象及其附着的恐惧和厌恶情绪通过“一次成型”的方式建立了条件反射,使“吃”(的动作、想法等)变成了这种恐惧和厌恶情绪的象征物,同时扩展或者说泛化了认知结构中原有的关于“恐惧”、“厌恶”情绪结构。与此同时,与“恐惧”、“厌恶”本能性程序性知识就是“逃跑”。这一切都是在很短时间内完成,但印象深刻,虽然逃离现场,并避免了那种令人恐惧和恶心的事情发生,但心理影响已然形成,情结已形成。所以回到家里,要吃东西时,“吃”(动作、想法)引发了情结中的恐惧和厌恶情绪,当然要逃避。由于已经脱离原来的现实情境,现在安全了,其实吃饭是不应该恐惧和恶心的,这当事人也知道,但就是无法象从前一样快乐的吃了,就连当事人自己也无法理解。这就是象征的含义,象征物引发的是情结中的情绪和行为,而作为当时,这些情绪和行为都是真实的和正常的反应。
本案例是一个发生在孩子早期成在过程中的偶然性的“性骚扰”事件,已经发展成神经症性情结。幸好及时发现,在孩子母亲的关怀和疏导下,及时解开了这一情结。
案例4-6-2.
刘越山(化名)今年14岁,男孩。来看心理门诊时,已经辍学两年了,据父母讲,原因是一进校门就抽搐。已经辗转医院神医院,花费数万元,结论是,神经没有发现异常,心理有问题,有诊断抑郁,也有诊断为抽动症的。
刘越山父母都是农民,父亲在北京打工,发病前随母亲在农村老家生活,学习成绩优异。但灾难就从刘越山12岁的一天开始了:这天,刘越山骑在自家院子与邻家院子的隔墙上玩耍,不料临院家15岁的男孩李蒙(化名)抄起一根木棒要将骑在墙上的刘越山打下来,慌乱中刘越山摔落地上,受伤并不重,但受了委屈的刘越山冲上去与比自己大三岁的男孩厮打在一起,据说,当时越打越激烈,最后小越山完全占了下风,被拳打脚踢得鼻青脸肿。被大人发现后到村卫生院做了包扎,对方家里出了医药费,但对方家的男孩拒不赔礼道歉,事情也就过去。几天后,刘越山在学校看见同学打架,忽然血往上涌,浑身抽搐,倒在地上……
就这样刘越山不能上学了。父母带着到处看病,花费数万元,学不能上了,一家人的生活秩序也全乱了。愤怒委屈的一家人与邻家讨说法,可是邻家更横,索赔无望……
本例也是一个偶然发生的“重大负性事件”导致神经症的案例。两个未成年男孩剧烈厮打,对案例中的主角,当时12岁的刘越山来说,这是一次严重的应激事件,可想当时孩子的恐惧、愤怒、屈辱等复杂而又强烈的感受,这是刻骨铭心的记忆。显然,事情并没有很好地善后,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当刘越山在学校再次看到同学打架场面时,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情绪终于爆发,并完成了向躯体化的转化,从此,“打架”、“学校”这些信息都与“抽搐”这种躯体化症状建立了条件反射。完成了“重大负性事件——神经症性情结——神经症发作”的过程。当然,本案例更令人担忧的是,该家庭成员对此事耿耿于怀的“受害者情结”上,本来事情发生后,即使发生了抽搐而不能上学的情况,如果接受现实,做好疏导,这种不良影响本来可以尽快结束的。可是象目前这样孩子辍学、家长休工、四处看病,不及时醒悟,真不知孩子及这个家庭的前途在何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