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维坦按:一个物种的进化是为了提升其整体适应度——将自己的基因尽可能多地传给整个群体(而不是个别的个体)——在道金斯《自私的基因》一书中,以基因为中心的进化论观点,和基于物种或生物体的进化论观点不同,所谓“自私的”,但并不是说基因具有意志或者由自私的动机所控制,而是说基因的行为“看上去”是自私的。也就是说,在生物体中的基因总是有利于基因自身的传播,而并不必须有利于生物体自身。
但关于自杀的整体适存度模式呢?加缪说,“真正严肃的哲学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自杀。”抛开哲学层面不谈,自杀会是如同孔雀开屏般代价高昂、因而也是显示真诚的信号吗?基因会诱导你进行这种自我牺牲吗?
文/MatthwHutson
译/礼物
校对/石炜
原文/nautil.us/issu/45/powr/dos-dprssion-hav-an-volutionary-purpos
高中时代我有一阵子过得很艰难。就像很多青春期的年轻人一样,我认为自己从根本上就是有缺陷的,并且感到强烈的孤寂。我不期待任何改观。我成天躺着。我割伤自己。我甚至写了遗书。
那段日子太可怕了,我不寄希望于任何人。但很奇怪的是,我的自毁行为似乎带来了益处。最终,我向外界吐露出我的绝望,有人介入并将我带回正轨。医院。而这次经历直接吓到了我,我再也不想因为自我放纵而遭罪了。我乖乖接受药物治疗,重返校园。
每六个美国人当中就有一个在人生的某一阶段被严重的低落情绪“搅乱”。所谓“搅乱”也正是我们一般所说的抑郁症表现出来的特征:崩溃,机能出现缺陷,必须做出调整和改变。
然而,有些心理学家认为抑郁症根本不是机能失调,而是为了获益而生的进化机制。不论是在高中时代还是在后来的人生中,我都曾思考过这个事情;如果这些心理学家所言不虚,那也就意味着我们关于抑郁症的思考也需要一种介入。
关于抑郁症拥有进化功能的理论不胜枚举。当前最热门的是分析性思维反刍假说(analyticalruminationhypothsis),加拿大麦克马斯特大学的进化心理学家保罗·安德鲁斯(PaulAndrws)和弗吉尼亚大学学生健康中心的精神科专家J·安德森·汤姆森(J.AndrsonThomson)在年的一篇长文中就这个理论作了详尽阐释①。安德鲁斯指出,抑郁的身心状况似乎形成了一个有组织的系统。首先是快感缺失,在大多数活动中都无法获得愉悦。反刍时间增加,深陷在个人痛苦的源头不能自拔。同时,某些类型的分析能力有所增强,大脑用于巩固记忆的快速眼动睡眠(REMslp)时间也有所增加。
安德鲁斯将这些症状视作是违背进化的非随机分配(nonrandomassortmnt)。归根结底,为什么崩溃会造成如此一致的反应?他认为这个设计的作用是为了将我们从日常中解放出来,转而可以去理解和解决触发抑郁的潜在问题——比如说,一段失败的关系。如果生活中遇到这类破裂,你得全力承担并试着去修复关系。有鉴于此,那些伴随抑郁而来的杂乱、极端的思绪,包括使你感觉价值全无或者夸大自己的糟糕境况之类的,都需要以日常的积极幻觉来击破,同时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自身问题上来。在一项针对61位抑郁受试者的研究中②,每五个人里就有四个反应称,发生了包括自我洞察力、解决问题的能力,以及防患于未然的能力,这三种能力至少一种能力的提高。
“也许在保护性的监管之下,让抑郁症以自己的悲伤魔法自我疗愈才是上上策。”
“大多数抑郁症都是自己好的,有些是自然缓解,保罗对此有做出解释,”范德堡大学的心理学教授史蒂芬·霍仑(StvnHollon)如是说,他更进一步谈道,“认知行为科学和解决问题式疗法恰好能够起作用,过去的几个月里,他们的介入加快了整个进程数周时间。”
自杀意味着人类开始主动设计自己的死亡。有少数研究者相信,在适当的条件下我们人类可能已经进化到会刻意杀死自己。华盛顿州立大学的人类学家爱德华·哈根(EdwardHagn)就是这一想法的忠实拥趸,他于年5月发表在《进化与人类行为》杂志上的论文提出了新的证据③。他跟两位同校的合作者克里斯汀·赛姆(KristnSym)和扎卡里·加菲尔德(ZacharyGarfild)一起为自杀行为的两个模式寻找证据,这两个模式都将自杀视为具有战略意义的行为。
第一种模式叫整体适存度(inclusivfitnss),这仰赖于“自私的基因(slfishgn)”理论:即自然选择的最基本繁殖单位并非单个有机体而是基因。你的基因一直以来只关心它们能否扩展到更多的人身上,并不在意你本人是否能够繁衍。所以,一旦它们认为你的家族成员能够更大范围内散布基因,那么它们有可能诱导你自我牺牲,即便你才是它们的宿主。因此人类不仅寻求自身的适存度最大化,也包括自己的亲属,就像大多数父母都可能会马上冲至公交车身前以挽救自己孩子的性命一样。而研究自杀想法时,人们也经常谈及不想成为他人的负担。
昂贵的信号:根据自杀的议价模式(thbargainingmodlofsuicidality),对于个人的社交网络来说,自杀行为是一种代价高昂因而也是显示真诚的信号——这和孔雀开屏是一个性质。
第二种战略模式也就是议价模式(bargainingmodl),仰赖于“昂贵的信号(costlysignaling)”概念④,最好的例子就是上图中的孔雀。孔雀开屏代价高昂,不仅耗费精力更会招来捕食者。但适存度越高的孔雀,开屏的代价实际上就越低,它的大尾巴已经进化成为向雌孔雀发送基因适存度讯号的工具,相比代价高昂,这才是其魅力所在。除了传达自身基因适应生存的能力强之外,这种昂贵的信号还能传达需求。想想孔雀宝宝,如果妈妈正好在旁边,那么它们就不需要为了食物而哀叫,因为叫声也会招来捕食者从而付出高昂的代价。但小鸟越饿或者越虚弱,被吃掉时的代价就越低,而喂养它要付出的代价就越高。所以,如果小鸟冒着被吃掉的危险叫声特别大,就成为一种渴求食物的真诚信号,母亲就会回应它(人类学家和精神科专家长期以来将视图自杀的行为当作在呼救,但与其把这当成求救的病理形式,不如将其看作是对周遭太过敏感的结果,由此发展出成本收益分析)。整体适存模式中自杀的目的是死亡,议价模式的目的则是求助。关键的是绝大多数的自杀企图都不是致命的。
有少数研究者相信,在适当的条件下我们人类可能已经进化到会刻意杀死自己。
依据上述模型,哈根和同事们分析了全世界53种不同文化中谈到自杀行为的例民族志记录,从中寻找和每个模型一致(或不一致)的线索。三分之一的文化中有记录称,自杀者是他人的负担,符合整体适存模式。有些记录中写道,自杀者是因为生育潜力低(由于年事已高或者健康状况差),而其中有些在自杀未遂后居然变好了。但与这个模式相悖的是,更多的记录显示出有的是家庭成员健康状况恶化,而自杀者本身是健康的。
符合议价模式的记录提到,试图自杀的人往往是健康的,他们的自杀行为常常是公开的、没有成功的,他们也往往都是受益者。有三个资料很能说明问题:第一,自杀者通常都是遭受重大变故,其后果常常取决于他人如何回应他,例如失去伴侣或者生活来源;其次,自杀者个人通常都是无能为力的;再者,他们一般跟身边的人都有些冲突,正在伺机讨价还价。总的来说,自杀者一般都是需要有人帮忙解决棘手问题然而求告无门的。作者还提供一个议价模式的范例,在年对于巴布亚新几内亚人的一项研究中有这样的描述:
试图自杀的女人是会被责打的。事情是这样的:女孩被迫嫁给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她数次自杀想逃避婚姻然而未能成功。她总是从河里被救起或者直接在岸上就被抓了回去。结果变成,每次她视图自杀之后就会被毒打一顿。但她始终坚持着,最后她的哥哥和父亲同意她嫁给了自己的所爱Jok。
哈根和同事们最后认为,这两种模式都是切实存在且适用于不同的环境下。“哈根提出了相当有趣并由有效数据支持的理论模型,能够帮助我们以进化的视角理解自杀行为,这可是该领域中存在已久的难题,”哈佛大学自杀及自伤方面的专家马修·K·诺克(MatthwK.Nock)如是说。进化理论固然很强大,却也不太可靠,这篇论文中的证据也并非都能跟这两种模式相对应,但是也有其他一些研究为议价模式提供了更多实验支持。
比如,议价模型预测说,在他人可能做出友好回应的情况下,极易导致自杀的抑郁症就会倾向于变成议价工具。年的一项研究显示⑤,人们对于自身社交网络的不满程度和其抑郁程度成正比,但这只出现在那些发现自己的社交网络确实有用的人身上。年的一项研究则显示⑥,刚流产过的女性跟母亲或者朋友吵架后更容易焦虑和抑郁,但也只出现在这些母亲和朋友都高度支持她的情况下。也就是说,如果你身边根本没有人在乎你的话,这种伴随抑郁的社交冲突是不会出现的。对于